西南剧展的历史意义

西南第一届戏剧展览会，人们习惯地称之为“西南剧展”，在40年代曾经轰动了整个大西南，连美国的《纽约时报》都曾经介绍过，对西南剧展给以很高的评价，认为“这样宏大规模的戏剧展览，有史以来除了古罗马时代曾经举行外，还是仅见的。中国处在极度艰辛环境下，而戏剧工作者还能以百折不挠的努力，为保卫文化拥护民主而战，功劳极大”。对于我国戏剧史上这样的一件大事，我们的戏剧史，现代文学史却很少提及，“文化大革命”中又曾一度被诬蔑为‘黑剧展’，这是极不应该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对西南剧展的研究开始受到重视，报纸和刊物上已经发表了一些文章，对西南剧展作了实事求是的反映和评价，这是很好的事情。这里想就西南剧展的历史意义谈一点个人的意见，看来，对于我们今天的工作也不是毫无裨益的。

一、西南剧展是国统区抗日进步演剧的空前大检阅，它坚持了戏剧为抗战服务、为人民服务的方向

西南剧展“是一次在国统区抗日进步演剧的空前大检阅”，这是茅盾同志在田汉同志追悼会上致悼词中提出的，也是对西南剧展的历史的总结，这一总结充分地肯定了西南剧展的历史地位和它的进步意义。

参加西南剧展的全体戏剧工作者在广西省立艺术馆前合影

西南剧展，总共演出了80个剧目，其中话剧29个（内有前期话剧6个），桂剧9个，平剧31个，歌剧1个，活报剧5个，傀儡戏5个，此外，还有民族歌舞，杂技，魔术等节目35个。演出展览节目的内容，基本上是积极的，健康的。特别是话剧，发扬了“五四”以来革命戏剧的优良传统，其中虽然也有不同程度的缺点，但内容上绝大部分是好的或比较好的。有的直接反映了抗战现实，有的虽然没有直接宣传抗战，但从另一方面揭露了国民党和旧社会的黑暗，宣传了爱国主义思．想，表现了抗日的主题，批判了封建主义，这在当时来说，仍然是十分需要的。

为使了解当时剧展的真象，我们不妨回顾一下当时占戏剧展览主要舞台的话剧，歌剧剧目计有：《旧家》（欧阳予倩编剧，广西省立艺术馆话剧实验剧团演出）、《戏剧春秋》（夏衍，于伶，宋之的编剧，新中国剧社演出）、《法西斯细菌》（夏衍编剧，剧宣七队演出）、《愁城记》（夏衍编剧，剧宣九队演出）、《水乡吟》（夏衍编剧、中国艺联剧团演出）、《日出》（曹禺编剧，广西大学青年剧社演出）、《家》（曹禺编剧，剧宣四队演出）、《蜕变》（曹禺编剧，剧宣四队，七战区艺宣大队先后演出）、《塞上风云》（阳翰笙编剧，复兴剧团演出）、《洪宣娇》（又名《天国春秋》，阳翰笙编剧，七战区艺宣大队演出）、《两面人》（阳翰笙编剧，第三被服厂剧教队演出）、《胜利进行曲》（吕复编剧，剧宣九队演出）、《鞭》（又名《雾重庆》，宋之的编剧，四战区政治大队演出）、《飞花曲》（冼群编剧，中国实验剧社演出）、《杏花春雨江南》（于伶编剧，剧宣九队演出）、《沉渊》（林柯编剧，江南省会戏剧工作者代表团话剧组演出）、《军民进行曲》（歌剧，王震之编剧，冼星海作曲，剧宣七队演出）、《大雷雨》（（俄）奥斯特洛夫斯基编剧，新中国剧社演出）、《钦差大臣》（（俄）果戈里著，新中：国剧社演出）、《百胜将军》（即《苏瓦洛夫元帅》、（苏）巴夫特列夫，拉萨莫斯基合编，广东艺专演出）、《茶花女》（（法）小仲马编剧，凯声剧团，中国艺联剧团先后演出）、《油漆未干》（（法）福墅洼原著，欧阳予倩改编，广东艺专演出）、《皮革马林》（（希）基尔伯特编剧，中山大学剧团演出）、《恋爱与道德》（（英）穆姆著，衡阳社会剧团演出）。

从以上24个话剧、歌剧剧目来看，绝大部分是进步剧作家的作品，一些翻译外国的剧目，也多具有进步意义。其中直接反映现实，宣传抗战的有《胜利进行曲》和《军民进行曲》（歌剧）。《胜利进行曲》反映了湘北前线军民奋起抗击日寇的故事，它揭露了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罪行；歌颂了军民在抗日战争中的英勇斗争精神和坚定不屈的民族气节。《军民进行曲》则描写了敌后根据地军民奋勇杀敌的英雄事迹，表现了军民团结战斗，争取抗战胜利这一主题。这类剧目的演出，当时对于动员群众，鼓舞斗志，争取抗战的最后胜利，其教育意义是很明显的。有些剧目虽然没有直接描写抗日前线的英勇斗争，但从各个不同侧面表现了抗日这个主题，歌颂了爱国主义和民族气节，这对于抗日这场伟大的斗争来说，是非常需要的。《蜕变》描写了一个知识分子，在民族存亡的关键时刻，把自己的独生子献给了祖国的民族解放事业，他自己也投身到抗日前线，用自己的医术为抗战服务。《愁城记》以孤岛上海为背景，描写身处大时代的知识分子由幻灭到觉醒，跳出生活小圈子，投向沸腾的战斗生活。有些剧目批判了不利于抗战的各种消极因素，引导人们走上抗战的道路，这在当时是有利于抗战的。如《两面人》以江南沦陷区为背景，描写敌我在这一地区的激烈斗争，尉本通过祝茗斋这个“两面人”的刻画，指出在抗日战争中，骑墙的道路是走不通的，只有坚持抗战才有出路。《水乡吟》以珠江三角洲游击区为背景，描写了忠奸搏斗的场面，给人民指出了一条正确的道路。《法西斯细菌》则通过细菌学家俞实夫在敌人入侵的血的教训中，终于觉醒过来，参加了扑灭法西斯细菌的工作，走上了抗日的道路，批判了科学工作与抗战无关的错误思想，在当时对推动知识分子投入抗战行列，具有现实意义。还有一些剧目，不是正面反映抗战，而是从另一面揭露国民党统治区的腐朽和黑暗，斥责国民党破坏抗战的罪行，这对提高人民群众的觉悟具有积极意义，如《鞭》（又名《雾重庆》）就属于这一类，该剧在重庆演出时，周恩来同志看后说，这个戏很好，好就好在批判，揭露了国民党。《天国春秋》则以太平天国的历史教训，来斥责蒋介石同室操戈，破坏团结，破坏抗日的罪行。剧展中演出的外国话剧，也有一定的进步意义，如《百胜将军》，是写俄国将领苏瓦洛夫元帅抵抗外国侵略者，打败外国侵略者的故事的，它的上演对正在抗战的中国人民来说，则有激励，鼓舞和教育作用。

在桂剧，平剧，傀儡戏的演出中，剧目一般都是经过选择的，其中新编剧本，大都内容进步具有积极意义，老戏内容也大都是比较健康的，有不少颂扬爱国主义，抵抗侵略的好戏，如桂剧《木兰从军》、《梁红玉》、《人面桃花》等，平剧《岳飞》、《江汉渔歌》等。傀儡戏《三只小花狗》，演的是三只小花狗团结起来打倒老虎的故事；《诗人与国王》的主题，内容则是着重揭露法西斯统治对进步文化的摧残，具有强烈的现实感。特别是剧展的开台戏。大会选择《木兰从军》作为第一个上演节目，这一方面是表示对地方戏的尊重，另一方面也反映了西南剧展的基调，即戏剧演出要高举爱国主义的旗帜，为抗战服务，这一点大会的主持者是非常明确的，也是十分重要的。

抗战时期在桂林演出的桂剧《木兰从军》剧照

由于西南剧展是处在皖南事变之后，又是国民党统治区的桂林，参加剧展的团队情况也比较复杂，而且每一个剧本的演出，都要经过当时国民党审查老爷们的过目，遭到他们的有意留难和挑剔，有的还要看彩排，这样，直接反映现实的剧目往往是不容易获得通过的，而这样或那样的一些缺点，却又难以避免，这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不好苛求。比如脱离现实，为艺术而艺术的倾向，有的团队较多的着眼票房价值，忽视剧目演出的社会效果，以至精华与糟粕并存的情况也还是有的。《旧家》、《家》、《日出》以及外国剧《茶花女》、《油漆未干》等一类剧目的演出，从为抗战服务来说，毕竟存在着一段距离，但是这些剧目，在反封建的革命斗争中曾经有过一定的影响，在历史上起过进步的作用。在演出中，大家对《恋爱与道德》一剧的批评较多，认为该剧不但脱离了抗战现实，而且迎合了小市民的心理，这个批评是正确的，大会主持人之一田汉当时就接受了大家的意见，并为此专门对剧展工作的缺点作了检讨，大会主任委员欧阳予倩在剧展会闭幕会的总结发言中也作了检查，谈到展览节目还“缺乏计划性”，这是当时的实际情况。

西南剧展的发起，有一个过程，最初倡议的是欧阳予倩和田汉，那是1943年冬天，直接因素是欧阳予倩所主持的广西省立艺术馆新厦即将落成，欧阳予倩和田汉同几位戏剧界的朋友谈起，想趁艺术馆新剧场落成的机会，邀请桂林和桂林附近的几个戏剧团队在艺术馆新剧场连续演几个戏，以加强戏剧界-的联系和团结，并互相观摩，共同商讨剧运的有关问题，原来也没有大规模举办戏剧展览的打算。当时，恰好新中国剧社从湖南巡回演出归来，剧宣九队副队长刁光覃及剧宣四队的同志也在，大家一谈，剧展的设想被提出来了，几经酝酿之后，就提出了一个倡议，倡议在桂林举行一次戏剧展览会，这一倡议很快得到西南各地戏剧团队的热烈响应，并“取得了中国共产党的支持和领导”，在欧阳予倩和田汉两人的主持下，于1943年11月开始了筹备工作。从11月到第二年的2月15日剧展正式开幕，前后只有3个月时间，这样，各团队都来不及创作排演新的剧目，所以整个剧展反映各地现实生活的剧目较少，绝大部分剧目都是各团队在抗战时期曾经演出过了的。这一缺点，后来大会采取了补救措施，特地举行了一次活报剧大会演，演出的节目都是各团队即时创作的，反映现实也比较强烈。演出的活报剧计有剧宣四队的《七年了》和《伤兵医院》，剧宣七队的《黄昏沙坪》，新中国剧社的《一盒火柴》，大会舞台工作人员集体创作和演出的《幕后风光》等。这些节目有表现戏剧工作者本身的生活和斗争的，有暴露国民党统治者如何虐待为抗日而负伤的战士，刻画一个官僚院长的丑恶形象的；有描写那些发国难财的奸商们如何为非作歹，压榨剥削劳动人民的；有通过火柴价格的飞涨来反映国民党统治者怂恿奸商残害民族工业，影响人民生活的。这些节目由于接触现实，情趣隽永，讽刺深刻，短小精悍，战斗性较强，对观众产生了深刻影响。

在戏剧工作者大会上，田汉作了《当前客观形势与戏剧工作者的任务》的专题报告，提出了戏剧工作者要“面对现实，反映现实，批判现实”的战斗任务。大会最后通过的《宣言》对戏剧工作者的要求部分就提出了要“为争取抗战胜利而斗争，反对一切分裂行为和取消戏剧为抗战服务的行动”。

从西南剧展的全部活动来看，尽管还有一些不足之处，但总的倾向是好的，它坚持了戏剧为抗战服务，为人民服务的方向，演出了一批抗战，进步的剧目，符合党的坚持抗战，团结、进步的方针。以“国统区抗日进步演剧的空前大检阅”而载入史册，既说明了西南剧展的历史意义，也是对西南剧展最好的评价和总结。

二、西南剧展对戏剧工作者提出了严格的要求，着眼于戏剧队伍的思想建设

西南剧展的举行，是在国民党统治区进行的，参加西南剧展的团队，也都来自国民党统治区。大家知道，抗战后期的国民党统治区，对戏剧运动带来了许多不利条件，进步的戏剧团队处境日益恶劣，政治上受到的歧视和迫害有增无减，经济上的困窘和生活上的威胁也越来越突出，真是贫病交加，给戏剧工作者无论是在物质上还是精神上所遇到的都是痛苦。这种情况，从西南剧展资料展览中陈列的两张统计表可以看得出来。一张统计表指出：当时被国民党政府列为“优良”的剧本是13个，列为“准演”的72个，列为“禁演”的84个，列为“删改放行”的238个。这张统计表的展出，可以看到进步戏剧在国民党统治区的开展的阻力多大，真可谓困难重重，戏剧工作者是在迎着风浪前进的。另一张是新中国剧社展出的“收入票款支出统计表”，指出该社一个戏的全部票款收入用于院租、捐税的支出就占去了总收入的59.1%，而用来维持剧人生活及伙食的却只占9.6%，何况院租及捐税是在逐年增加，物价是在日益高涨，作为职业剧团剧人的生活的艰苦情况，也就可以想见了。不仅如此，国民党当局又大肆贩卖他们的反动货色，社会上一些戏剧团队中为艺术而艺术的不良倾向以及重票房价值、忽视政治思想内容和社会效果的情况也不同程度的存在。在这样的条件下开展戏剧工作，哪怕是一些进步的戏剧团队，成员的思想受到这样那样的影响，甚至产生一些波动，也是难以避免的。问题是各戏剧团队的领导者和整个剧运的领导者们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是放弃思想领导呢，还是加强这方面的领导，各个团队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在这次西南剧展的活动中，剧展会的组织者头脑是比较清醒的。他们针对当时剧运中存在的问题和戏剧队伍的现实情况，在戏剧工作者太会上提出并通过了一个“剧人公约”，公约一共10条，（一）认清形势；（二）砥砺气节，（三）面向群众，（四）面向整体；（五）勤研学术，（六）磨练技术，（七）效率第一；（八）健康第一；（九）尊重集体，（十）接受批评。这10条“是大家过去工作检讨的结论，它是针对过去的缺点与今后的需要而提出的”。是当时戏剧队伍在思想建设上的一项重要措施。这10条通过了以后，就成为当时戏剧工作者的一个共同努力方向和行动准则。从字面上来看，公约的某些提法似乎还不够明确，但是当时参加会议的人，是可以从这些方面领悟它的实际意义的，也是难能可贵的。

除了制定剧人公约10条之外，剧展两位主要的组织者欧阳予倩和田汉同志，对戏剧工作者的思想建设是十分重视的，他们在剧展的历次讲话中都有所强调。在戏剧工作者大会的闭幕式上，田汉代表主席团作了剧运工作的总结，讲了《戏剧运动中的几个问题》，他首先提出的是学习问题，强调要加强集体学习。在谈到戏剧工作者的工作态度时，他认为“有人提出剧人的气节运动，这是很重要的。……树立民族气节，刷新全社会风气。……剧人是不应忽视的……藉励志运动，可使剧界有高尚人格，台上台下力求统一（风格与人是统一的）。好好地注意做人，在今日是很重要的。只有好的人，才能演好的戏。树立剧人新道德，不是一个迂阔的唯心问题，而是由于客观现实的要求，也是把戏剧和政治结合起来的必要条件。所以我们在大会中提出订定剧人公约。”欧阳予倩也在剧展闭幕大会上指出：“戏剧是一种集体的艺术，不容许个人英雄主义的存在，否则会破坏这种艺术。因此，希望戏剧工作者在集体艺术，集体行动，集体倾向的原则下共同努力。”作家穆木天在剧展开幕的时候写了一篇文章，题为《我的喜欢和我的希望》，这篇文章就以满腔的热情和诚挚的态度对戏剧工作者提出了希望，他说：“横在我们戏剧工作者前边的一个重要课题，就是怎样地运用最精良的艺术，去发挥戏剧的最大的教育效果。实在说，戏剧展览会中的表演，不只是要教育观众，而且要教育戏剧工作者。我的最大的希望，就是要今年的戏剧展览会能完成这二重的教育意义。”因此，他希望在这次剧展会中，“我们戏剧工作者对于很多戏剧上的问题能够得到更深切的认识和解决”。其中就提到了“如何加强戏剧教育力量的问题，戏剧的社会价值和艺术价值的问题，……以至戏剧工作者的修养，……等等，都应当由于今年的戏剧展览会，得到一种更圆满的解决。”剧人公约的提出和通过，是适应了当时的形势和思想工作的要求的。

在思想工作上，西南剧展发扬了党的优良传统，运用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武器，推动剧运的向前发展。在开幕式上，欧阳予倩在充分肯定七年来戏剧工作的收获时，又强调“我们应该自谦和自省，因为我们的成就，和客观要求相比，还有着不近的距离”。田汉在讲话中希望“此次剧展会中各戏剧工作者能诚恳坦白地自我批评，检讨过去的得失，推进戏剧理论运动，藉使今后戏剧能获得正确之发展方向”。在这方面，几个由党直接领导的团队是做得比较好的。如剧宣四队在献演活报剧《七年了》的时候，他们在开幕词中说：“我们这二群有优点，也有缺点，我们毫不掩饰地将自己底缺点揭露绐大家看，我们也严酷地和，自己缺点搏斗，为了更健全地成长，……”剧展中还组成了一个演出批评团，有田汉，周钢鸣，韩北屏，秦牧，华嘉，孟超，陈迩冬，秦似、骆宾基、洪遒等10人参加。剧展每一个剧目的演出（主要是话剧），经演出批评团集体看戏，集体讨论后，写出剧评在报上公开发表，及时地对剧展中的每一项成绩和存在问题进行总结，提出批评。剧展秘书处还组织各团队举行演出检讨会，用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方式，对剧展的活动也及时进行总结，这种方式，在我国现代剧运史上是少有的，也是值得我们今天效法的。

三、西南剧展坚持了党的优良传统和作风

西南剧展的全部活动，是在政治上阻力重重，经济上又无固定费用的情况下进行的，而且参加人数之多，活动规模之大，时间经历之久，在历史上也属罕见，可是终于比较圆满地完成了预定的全部任务，这是颇不容易的。这主要是由于在党的领导和影响下，有欧阳予倩，田汉，熊佛西，瞿白音几位戏剧界前辈的主持和一系列的组织工作，依靠了一批进步戏剧团队为骨干（主要是新中国剧社、艺术馆和几个剧宣队），运用了统一战线这一法宝，得到了社会各阶层和广大群众的热情支持，否则，剧展的举行和完满结束是难以想象的。此外，与剧展会坚持和发扬了党的优良传统作风，也是分不开的。

西南剧展有些什么值得称道的传统和作风呢？欧阳予倩在闭幕大会上对这次剧展的收获作了如下的概括，他说：“剧展中各同志表现热情，团结，遵守纪律，工作态度严肃，诚恳，对戏剧运动路线的意见一致。打破了前方团队和后方团队的隔膜，在互相观摩中学习彼此的长处。同时通过剧展，不仅改变了社会对戏剧人们的认识，而且也加深了戏剧工作者对社会的认识。”还有“戏剧工作者艰苦卓绝的精神尤值得我们钦佩。”这是剧展会的收获，也是剧展会的优良传统和作风。

首先，剧展会的群众工作是做得相当好的。大会通过各种关系和各种形式，发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社会力量和舆论工具，使大会在人力物力上、宣传工作上都得到了极大的支持和援助。剧展开幕的那天，桂林各报都发表了有关剧展的消息和文章，《当代文艺》、《新文学》都刊出了“西南戏剧展览特辑”。桂林各大书店都纷纷集中陈列戏剧书刊，减价优待到会戏剧工作者。桂林各报以优惠的折扣优待刊登剧展广告，加强了剧展新闻的报道和宣传。这一天，市中心十字广场的路口搭起了三座彩色牌楼，好像过节一样，庆祝西南剧展的开幕，这三座牌楼的费用是由银行界分担的。全部说明书的纸张，是由汇通银行赠送的。说明书的全部印刷费由一中香烟厂包了下来。青年、国光、亚洲三家印刷厂暂时停收外件，全力承担了剧展的印刷品。大会期间，各团队近千人的住宿问题，不是几天，而是两三个月，住旅店，住不起，出钱租房子，没有钱，结果是得到松坡中学，逸仙中学等几所学校和同乡会的协助，终于解决了住宿不花钱的问题，也是大会最感困难的一问题。各团队到达桂林的第一顿伙食是由大会招待的，这也得到了饮食业方面的折扣优待。特别是还得到工人的同情和支持，建筑工人为了使艺术馆新馆址的如期完成，迎接西南剧展开幕，2月份上半月几乎是日夜奋战，集中突击。火车站上的运输工人，减收运费为各团队搬运布景；道具和行李。连摄影，洗澡，理发，人力车，擦皮鞋等行业的工人们，对剧展会员都订出了许多优待办法。最令人感动的是2月11日深夜，剧宣四队由柳州到达桂林的时候，板车工踊跃的帮助他们搬运行李和道具，而且不取分文。所有这些，可以说全市人民都知道西南剧展的举行，都热烈地向参加西南剧展的文艺工作者和戏剧工作者伸出了友谊的手，对他们表示热烈的欢迎和支持，这对全体戏剧工作者也是一个很大的鼓舞。这种情景，戏剧工作者同群众的这种关系，不仅在旧中国戏剧史上罕见，即在今天也是不易看到的。

其次，剧展会还发扬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团结协作的精神。没有这种精神，剧展会也是难以举办起来的。大家知道，搞那么一次大规模的集会，是需要不少经费的，在筹备之初，财务部门编制了一个135.7万多元的预算，其中租赁剧场的费用就占去了80万元，占总预算的60%（为了减轻各团队自身的负担，当时规定场租统由大会开支，各团队的演出费、伙食费以及来回旅费均由团队自理），这样，用于其他方面的费用，实在少得可怜。预算虽然定了，可是钱从那里来，大会主持人是没有完全把握的，当时的广西政府当局，对这样的一项活动是不可能从经济上给予支持的，唯一可靠的经费来源是反映在预算上的各团队演出时收入的提成20%，这笔预算将来究竟能够收入多少还是一个未知数。西南剧展的一切工作是在这样的困难条件下着手进行的。为了解决经济上的困难，主要的办法是自力更生，除了演出收入提成之外，其次是来源于戏剧工作者的义演和接受一些捐赠。在大会开始筹，备的阶段，是由于得到平剧工作者的支持，他们义演了三天，将票款收入(除必要的开支外)5万元交给大会，同时、还向戏剧同业公会预借了一笔钱，这样来打开局面的。在演出展览进行期间，由于提成20%的收入不够开支，各团队了解到大会的经费困难，又有不少团队举行义演捐献，为大会解难。先后举行了义演的有广西省立艺术馆话剧实验剧团，新中国剧社、周氏兄弟马戏团，中国艺术剧团等。其中特别难得的是新中国剧社和周氏兄弟马戏团，他们都是职业剧团，全靠演出收入来维持生活和业务开支的，新中国剧社还把自己的演出停顿下来，全力投入剧展的筹备工作；其他团队虽然没有举行义演，也有不少将票款收入提出一场或两场捐给大会的。个别经济困难的团队（有的困难到连吃饭和回程旅费都成问题），他们宁愿自己忍饥挨饿，也要为大会分担一份困难，有的是经过大会领导同志的一再劝说，然后才制止了的。经济上是这样的拮据，剧宣七队和剧宣九队为了使《军民进行曲》和《胜利进行曲》能接触到更多的观众，他们千方百计克服一切困难，还是在市体育场公演了几个晚上，免费招待各界，每晚观众都上万人。在桂林人民的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3月1日举行的西南第一届戏剧工作者大会，艺术馆会场的进口处悬挂着一条横幅大字标语：“艰苦忠勤的戏剧工作同志到这里来！”以上的事实说明，艰苦奋斗对参加西南剧展的同志来说，已经不是一句口号，而是实实际际的行动。正如一个参加剧展的戏剧工作者满怀激情地写道：“我们从四面八方，冒着风险，艰难，聚集在一堂。我们开会，我们演出，我们流着血汗，流着眼泪，忍着饥饿，耐着穷困，以极大的牺牲换取一个代价：为中国戏剧史写下崭新的一页。”这表达了所有参加剧展的戏剧工作者的心声，也是他们赖以战胜困难的精神支柱。

在剧展的全部活动中，各团队在团结协作方面也做得很好。平剧《太平天国》和《家》，是由桂林平剧工作团和四维平剧社联合演出的改革平剧。由于彼此协作得很好，演出效果也很好，给观众留下了良好的印象。特别是在化装方面得到剧宣九队同志的帮助，又使效果增色不少。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平剧的展览演出得到话剧工作者的支持，互相配合得也很好。还有剧宣四队的农中南正在病中（肺病），他抱病演出《蜕变》，一面吐血，一面勉强连演3天，后来实在支持不住了，才由新中国剧社的一位同志顶替演出，使剧宣四队的演出圆满完成任务。“这样的困苦，这样的拼命，大家还是支持工作，坚持岗位。”这种风格，这种精神，对解放前国民党统治区的戏剧工作者来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呵！整个剧展各部门的工作人员120多人，都是从四面八方临时组合起来的，但是在大会常务委员会的领导下，协作得那么好，工作得很出色，保证了这次剧展任务的胜利完成。无怪乎李济深将军在剧展闭幕式会上讲话对参加剧展各团队的精诚团结，刻苦努力，备加赞扬。他认为“抗战中全国各方面的事若都能像剧展会这样去做，那无论军事，政治，经济，我们都有办法”。

西南剧展已经过去40多年了，它不仅在戏剧史上给我们留下了光辉的一页，而且在工作上给我们留下了许多宝贵的经验和传统，西南剧展的历史功绩是永远不可磨灭的。

原载《广西社会科学》1987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