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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文森在桂林的文学活动及成就(三)

作 者:丘振声 曾有云 魏华龄

出 处:桂林抗战文化研究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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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艺创作上,充分显示了司马文森的才华。而在文艺理论方面,同样也表现了其敏锐的洞察力和高超的理论水平。他除了踊跃参加各种文艺座谈会,在会上独抒机纾,发表了一系列切中时弊的见解。而且还针对某些不良的创作倾向和错误的文艺理论,撰写了一批富有战斗力的理论文章。

概括起来,有如下几方面:

一、反对轻视文艺普及工作,主张文艺深入士兵。抗战初期,文艺界曾展开了文艺大众化和民族形式的热烈讨论,有助于“文章下乡”,“文章入伍”口号的贯彻。但在抗日文艺队伍中,还在不同程度上存在着轻视普及,不愿下乡下部队的现象。尤其是不重视士兵的文化宣传教育工作。司马文森立即写了《把文艺种子传播到战壕,兵营里去》,指出:“大众是能接受抗战文艺的”,而“直到目前为止,还有大部分人把抗战文艺运动局限在出版文艺杂志的圈子里,还只把它局限在写文章上面。”并大声疾呼:“抗战的文艺运动也应该成为群众的,打破只编文艺杂志、写文章的圈子,把种子传到各村庄,工场,特别是营房和战壕去,是在师以下部队工作的文艺工作者”应尽的义务。在《论“文章入伍”》一文中,他进一步论述了“文章下乡”、“文章入伍”与文艺大众化之关系,指出抗战以后,在文艺界上有“文章下乡”和“文章入伍”口号的提出,“这与文艺大众化有不可分离的关系。它是现阶段文艺大众化更进一步,更具体化的表现”。怎样做好“文章入伍”工作?他提出了具体设想:“一、彻底纠正一般带兵长官政工人员,对宣传品尤其是对士兵宣传品的轻视态度,认为是狗皮膏药,说来骗骗人的心理。二,在营以上设立文化输送站,解决战线上运输的困难。三、每战区必须创办小型士兵通俗周报一种。”司马文森如此了解、关心士兵的文化宣传教育工作,这与他曾深入军队做宣传发动工作不无关系。只有熟悉下层士兵的苦衷,掌握了实际情况,才能有矢中的地提出并分析问题。值得提出的是,像他这样理论联系实际,敢为一般士兵说话的文章,在当时还是寥寥可数的。

二、正确估价抗战文艺,强调暴露与讽刺。抗战前期,随着文艺要不要为抗日战争服务论争的展开,文艺界又发生了如何反映抗日的现实生活,要不要暴露黑暗等问题的论争。接着,又鉴于张天翼暴露国民党官吏假“抗日”的讽刺小说《华威先生》,被日本报刊翻译过去,问题的争论又再度掀起。大部分进步文艺工作者认为,暴露黑暗问题,是国统区进步文艺面临的一个重要任务,文学创作上仍然需要暴露与讽刺。《华威先生》所代表的暴露黑暗的创作倾向是现实生活的真实反映,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原则并不抵触,不会造成消极影响。但,也出现了相反意见。其论调之一,便是认为“在这个真正的生死已到了最关头的时候,作家们不去写前方,却在写后方;不去写我们的战士如何英雄杀敌却来暴露自己的弱点,比如什么发国难财呵,某某包庇走私呵,真真是岂有此理”。结论便是:抗战文艺在“朝低潮走”。针对这种论点,司马文森痛加驳斥,针锋相对地指出:“在我看来,这不但不是低潮,不是退后,反之却是一个新的开展,从创作上来说已使我们的写作主题更深入和扩大了。从写作技术上来说已进入到能够描写形象,表现正确的地步了,为什么还说是退步?”

文学要不要暴露和讽刺?司马文森的回答是:“在彻底执行文艺服务于抗战这一正确目标底下,我们不止应该去表现这些有害于当前抗战的不良现象,且应该是每个工作(者)当前最主要的写作任务。因此,在这时,我们不仅要提倡鲁迅的杂文,且要多多的提倡以带有讽刺性、暴露性的短篇小说,小故事,及短剧等。”关于《华威先生》,他则认为,“张天翼的《华威先生》曾替我们画出了一条新的写作路线,……但这还不够,我们还得努力,还得更多方面的,去发掘,去表现,须知只有使这些卑鄙恶劣的不良现象彻底澄清,才能使我们的抗战更和胜利接近。”司马文森如此独具只眼的论述,于当时是无懈可击,于今也是言之成理,发人深思的。

三、戏剧工作者必须到乡间、前线去,在民众、士兵中生活呼吸。抗战爆发后,戏剧成了宣传抗日救国的轻骑兵,街头剧,活报剧的创作、演出盛极一时,影响很大。但也存在着种种不良倾向,其中最突出的便是怕苦怕累,热衷于在后方大城市中作“学院式的表演”。对此,司马文森作了深刻生动的描绘:“要是某些地方,已经成为,或将成为经济、政治,军事文化中心的话,那么就有许多戏剧或非戏剧团体,凑热闹似的挤到那儿去。当你跑进这些工作者的住所;第一眼看见的,是大部分工作同志都在忙着,问明了原因,才知道原来是为了‘排戏’。接着,他们就会热情的告诉你:这是为了某种纪念或运动,‘排’给民众看的!”除此,“应酬主义”的演出也很盛行。针对这种怪现象,司马文森也作了入木三分的揭露抨击,指出,“某些团体喊要到前线去,已经半个月了,好容易找到机会,要到前线去,于是事前先替自己宣传了一番,临走时又发了告别XX同胞书,最后慷慨激昂的走了。他们只到离前线还有三四百里的集团军部,或者是军部便不走了,人家招待他们,他们便也软软的留下。他们在那儿开始施展身手了,作着‘战地活动’,对那些不用宣传的人进行宣传,士兵同志要看戏吗?慢一步来,我们忙着演给官长看。这样一再的作着应酬演出,然后再回到后方来,第二天报纸就登着自己拟好送去的新闻,对市民作报告说;某某工作大队‘已从前线工作归来了!’”由于存在着“学院式的表演主义”和“应酬主义”,严重地阻碍戏剧为抗战服务,“在广大的地区中,有千千万万真正的民众,正在渴望着教育,渴望着宣传,却永远也得不到机会”,“为了民族的生存,为了抗战的辉煌前途,甚至于为了工作者自己,我们都不能对这错误加以宽容!”为了扭转这些不良倾向,真正发挥戏剧宣传、动员群众,努力为抗战服务的作用,司马文森对戏剧工作者发出强烈呼吁:“有千万人在牺牲,流血,以至死亡,我们就不能更牺牲一点,更吃苦一点吗?抗战已转入第二期,我们所需要的是更切实更合实际的工作及其方式,那种表演式的作风时代已经过去了。抗战需要着:戏剧工作者到乡间去,到真正的前线去,在民众中,在士兵中去生活呼吸!”

此外,在继承中外古代文学遗产,发展儿童文学创作,文艺工作者的地位作用和战后中国文艺展望等问题上,司马文森也做了一番探索,并阐发了颇有见地的观点。如怎样对待中外文学遗产?他认为,“我们不否认世界文学是有许多珍贵的作品,可以给我们借鉴或学习的,特别是苏联、法国。不过我们也不能过于看轻自己,太看轻自己,过分的尊重人家也有危险的。作为一个研究者,人家累积下来的遗产固然不能不设法去了解,用功去研讨,对我们自己祖先遗留累积下来的,也不能一概抹杀,整理文学遗产的呼声已叫了许久了,结果也只是喊喊而已。作家说:要建立民族形式必须先对过去的文学遗产来一番清理工作,这是对的,但我希望不要又是喊喊而已。”对于战后中国文艺展望,“司马文森虽赞同战后必须加强肃清文盲的工作,但战时的创作自由的限制,却也是不可忽视的阻碍文艺进步的原因”,“战后的作品,我以为不必降低迁就,那时读者的水准自然会慢慢提高”。他不满进步文艺工作者“小的是被看不起,大的就要吃不少冤枉”的社会现状,“非常厌恶那些把文化人看成垃圾堆的人”,充分肯定他们在抗战中的地位和作用,强调指出:“中国有今日成就,打了六年仗,我们还能在桂林‘安居乐业’,四强之一的荣誉也得到了,除了将士的艰苦奋斗外,就不能不全沾这批‘救亡分子’的光了。而我们那些靠‘国难’起家的人,却动不动就把‘救亡分子’,视为虎狼为鱼肉,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司马文森抗战时期在桂林进步文坛上,引人瞩目,卓有成就。桂林之所以能成为当时国统区文化中心,跟司马文森的努力是密不可分的。这是他一生中的黄金时代,奠定了他成为我国有影响的现代作家的基础。可惜正当他大有作为之年,他服从党的需要从事政治外交工作,只能在百忙中抹暇零星写作。更不幸的,是被“四人帮”迫害夭折,使这颗闪烁一时的文坛红星过早陨落,这不能不说是我国文艺界的一大损失。

原载《广西社会科学》,1986年第4期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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